华枝

最后一章，

更完了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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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杰希在火车站旁边的M记找到了喻文州。

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，拖着在捧着一杯热饮半眯着眼睛发呆，看样子十分困顿，几乎都要睡过去。

王杰希推着电动自行车走进，正犹豫要不要敲他面前的玻璃时，喻文州也好像也感应到了有人过来。他微微地朝窗外斜了一眼，咋了眨眼，半眯着眼睛视线从王杰希身上游走而过。

过了好几秒后表情和视线才突然凝滞。他猛地瞪大了眼睛，双手拍在桌上立起上半身，嘴因为惊讶而张开。

王杰希看到他这副表情有点想笑，他又上前了一步，伸出食指轻轻敲了敲面前的玻璃。那声音太小淹没在了周围嘈杂的人声之中，喻文州却好像听到了一样——他看见他立马从座椅上跳了下来，抓起背包就往大门跑了过去。

王杰希放下手臂低头看着地砖，听到旁边有熟悉的声音在叫他名字之后再抬头，看向右边。

喻文州的脸泛着红晕，也不知道是因为快餐店里暖气吹的还是刚才跑的，他轻微地喘着气，头发有点乱，脸上还是那副被吓到的表情。王杰希也好不到哪去，他耳朵都被风冻得发红，额前的刘海儿被风吹得往后掀去。

两个形容狼狈的人在冷风中尴尬地对视了半响，最终还是喻文州吞吐着问：“你……怎么……少天他们告诉你我在这的？”

王杰希点点头，将电动车掉了个头，说：“我去学生会找你，刚好碰到他们。”

“所以你就骑着这玩意来了？”喻文州瞪着电动车，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。

“前面路堵了，只有这玩意能过来。”王杰希摸了摸通红的鼻头，“我从学校打车来上次我们去的那个租车公司，再从他们那借带后座的电动车骑过来。”

“那也有两条街……”喻文州倒吸一口冷气。

“还好，除了这边堵的那节，前面路况还好的。”王杰希勉强地朝喻文州一笑，“总不能让你在这过夜吧。”

喻文州看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。上前了一步，伸出手抚上王杰希的脸颊，手指又碰了碰他的耳朵，问他“冷不冷？”

王杰希刚骑着电动车过来本来身上就有些发汗，被喻文州一碰脸更烧了。他侧过俩说不冷，眼神往上飘去。

“嗯。”喻文州收回手，朝四周看了看，说：“我们还是先快从火车站出去，别在这挤着了吧。”

王杰希点点头，伸手将喻文州的包要了过来放在车篮中，将车撑踢上，示意他一道沿路走出火车站。

离开人流堵塞最严重的站前广场，两人终于走到了主干道。喻文州眯着眼朝前一看，主干道上挤满了大大小小各种车辆，像个大型停车场。王杰希告诉他从刚他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。

“现在都还没挪一步。”说着他找了个稍微空旷的地方，让喻文州坐上后座，“从旁边小区的岔路还能过去。”

喻文州走到他身旁手扶上电动车后座，停了片刻才跨上去。王杰希随后也跨了上去，手握上把手，插入钥匙发动。

他又回头，看了一眼喻文州，思忖着让他扶好。话还没出口，喻文州先向前探过来，伸出双手结结实实地抱住了他的腰。

王杰希全身都因此僵了半秒。喻文州也察觉了，故意憋着笑贴着王杰希的脖子后问他：“怎么了？快走吧。”

“要注意安全呀。”

王杰希不说话了，闷声启动电动车朝前开去。

他觉得他刚才耳根肯定红了，他自己见不着，喻文州绝对是看得清清楚楚。

火车站西边不同于南边主干道商业区的繁华，还存留着一些老居民区。楼房之间通路狭窄，仅供行人或自行车可以通行，好在前年路面

翻修过，不至于坑坑洼洼使得路上颠簸。再来这小区住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人，天气冷了之后也不太下楼，此刻路上鲜少有行人，两人这一路还算顺畅。

从小区出来骑过一条街，喻文州在手机地图上查到了岔路，两人从岔路上插了过去，回租车公司的时间比王杰希去火车站时还要少个十几分钟。

从公司里面出来接他们的还是上次秋游看车时的业务经理，她一眼认出喻文州，招呼着两人进来喝了一杯热茶，让他们在大厅等着说让公司的司机送他们回去。

王杰希朝经理道了声谢，回到大厅沙发上靠着喻文州坐下。喻文州端着杯子垂着头，眼底透出倦意。

“累了？”他拍了拍喻文州的胳膊。

“嗯，累了。”喻文州笑笑，侧身靠上了王杰希的肩。

王杰希伸出手犹豫了一会，还是覆上了喻文州握着纸杯的右手，轻轻捏住。喻文州没有因此有任何不自然的反应，反而再往王杰希怀里靠了一些。他们此刻就像一对相恋很久的情侣一般互相依偎着，落地玻璃窗外静静地飘起雪。

王杰希觉得心有一部分因此在慢慢融化，他突然有些懊恼，怀疑自己之前的固执和坚持是否太过矫情。如果在察觉到自己心意的时候直接和喻文州说，不去点破他执念的事，不在意错觉和真情之间的间隙，他们也许也能相安无事地在一起。

免去了喻文州的纠结，也免去了他的心疼。

可他潜意识里亦知道，就算他不在意，喻文州未必能够接受，这不是一个人的坎。

他将喻文州往自己怀里搂了搂，又想起来一件事，犹豫了半晌才小心地问他：“你那边……老人家那边，还顺利吗？”

喻文州半眯着的眼睛睁开了，他歪头看了看王杰希，说：“这个你也知道了。”又再垂下眼低声道，“挺顺利的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

“其实一开始我还是有些害怕的，毕竟刚去的时候看我妈那么紧张。”他叹了口气，“我那时候害怕，也不能表现出来，脑子里拼命想让自己镇定下来。后来莫名其妙想到了你，突然就不那么害怕了……难道是以毒攻毒？”

王杰希一愣，没明白他这句话。刚想问，经理就从后面出来了，说是司机来了，招呼他俩上车。

喻文州回应了经理一声，一下子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，理了理衣服。

王杰希也只能暂时作罢，站起身准备和喻文州一起出门。

从租车公司到学校有很长一段距离。这一路上两个人话很少，喻文州看来真是累了，刚上车没多久就窝在车后座闭眼休息，看样子像是睡着了。

王杰希怕他着凉，让司机将空调开大了些，又扶着喻文州的头将他往自己的肩上靠。他揽过喻文州的身子触到了他垂在身侧的手，温热的，这才安心下来。

他低头看着喻文州安静的睡颜，自个却一点儿睡不着，都是刚才喻文州那句话，让他心里头犯嘀咕。

终于到学校时，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。两人从车里出来，看到满街的路灯已经亮起，照着地上一层薄雪。

朝司机道别后，他们过了马路，慢慢地朝宿舍楼的方向走去。

喻文州走在王杰希前面一点儿，因为刚从暖气充足的车里出来，又是哈气又是搓手的，和王杰希说还真有点冷啊。

王杰希没回应，隔了一会喻文州奇怪地回了头，他才几步走到旁边，默不作声地拉住他的手，好一会儿才说：“喻文州，我……”

“你说。”还没等王杰希问，喻文州已经开口，轻声道：“我知道你有事想和我说，我也有很多事想告诉你，这几天我一直在想的……不过还是你先说吧。”

王杰希看着喻文州，点点头，说：“我刚才一直在想，你刚才说的以毒攻毒什么意思，我会让你害怕吗？”

喻文州摇摇头：“现在已经不会了。”他见王杰希张着嘴想问，又马上堵住他的话，“我先问问你，你之前给我的信里，说你竞选之前在图书馆看见我，那是什么时候？”

王杰希想了想，说了个日期。

“那就是了。”喻文州突然笑了，笑得极其温柔，“是我先喜欢你的。”

这时候雪好像又下大了一些，风从北边刮来，吹起几粒雪花粘在他的头发上。喻文州却完全不像刚才一样怕冷，他舒展着双臂站在王杰希面前，目光像是凝视着对方，又像望着更远的地方。

“你还记得你刚当上组织部部长那时候吗？那可比什么竞选要早太多了吧。”他往前走近了一步，“我当初听别人传言，王部长能力出众，就是不大懂人心。”

“现在才知道，居然还那么自大。”

“你凭什么就敢断定了，我还差点被你绕进去。你说的时候我还居然因为害怕自己不是真的喜欢你而无力反击。”

“不忿是确实有，可也不能否认我对你……我害怕的事情很少，害怕外婆出事，我还害怕自己喜欢你只是错觉，你说这难道不能证明什么吗。”

“王杰希，我喜欢你的，还是我先喜欢你的。”

他死死盯着他，表情坚决而倔强，眼圈还有些微红，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被寒风冻的。

他的目光太灼热太认真，刺得王杰希有些无措，也让他蓦地有些难过，一时不知该作何表示。只是讷讷道：“是吗……”

等回过神的时候，耳边除了远处的风声，只听得喻文州毫无情绪的一句“不信吗？”

王杰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，慌忙想解释，才吐出句“不，我是说……”便感觉自己的衣领猛地被向前拉，喻文州一下凑了上来，结结实实地在他唇上印上了一个吻。

他脑子一炸，只觉得四肢百骸变得全无知觉，唯一感受到的是对方的唇烫的惊人——那简直不像是他印象中那个掌心微凉的喻文州所能散发的热度。

过了几秒，喻文州才将他放开，脸蛋红扑扑地看着他，嘴角还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。他眯起眼睛对王杰希说：“怎么你还怀疑吗？那我可以证明给你看呀，要多久呢？你说一辈子够了吗？”

他看见王杰希的表情从惊愕恢复平静，他看着他也笑了，回答道：“我想信你，但又想要一辈子，你说怎么办？”

喻文州笑嘻嘻地上来用双手捧住他的脸，说：“你怎么能和我一样贪心。”

他看着眼前喻文州的笑容，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，他第一次来学生会办公室的时候，和朋友们谈笑着的少年，像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，转过脸来，对他笑着点了点头。

他觉得关于谁先喜欢谁这个问题，他其实还是可以和喻文州辩论一番的。可是他不打算说，这不是什么好争的事，说出来只会显得自己迟钝得要命。

明明两情相悦却被搞得那么纠结。

所以他什么都没说，只是伸出双臂紧紧地拥抱住了喻文州。

还好，纵使过程曲折，未来也未必一路坦荡，但他们可以说是终于在一起了。

同时王杰希也生出点忧虑，有点患得患失了。但正因为如此，他才能发觉自己其实对喻文州有多么珍惜。

雪越下越大，静静地覆盖在这个城市的表面。因为雪，交通会堵塞，水管会破裂，暖气不太好的地方譬如学生宿舍晚上会过得比较艰难。

可大家还是那么喜欢雪，瑞雪兆丰年。

END.